“老板回來了！”

這句話像是風一樣傳遍了整個俱樂部, 不管是訓練室還是賽訓組的小辦公室, 大家的脊背都不自覺地挺了起來：“老板被李經理帶回來了！”

這話說得, 好像老板是輸了比賽以後潛逃到外地，現在被抓回來的逃犯一樣, 但——不可否認, 雖然這說法很不合常理，但或多或少，這種‘老板輸了比賽以後就不想要俱樂部’的想法, 確實在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麽一點影子……

雖然, 經理和領隊都說, 老板是去處理家事，但這都幾個月了也沒什麽家事要處理，怎麽從那天輸給Fever開始, 就有家事要處理了？比賽一結束就不見了人影，回來以後也是匆匆地宣布了一系列決定, 然後就又不見了，每天下午四點多才來，到晚上八點多就走了, 最多就是晚上十二點微信群問一下大家的訓練進度, 要不是工資如常發到手, 還真給人一種她跑路的感覺, 至少他們這群隊員被拋棄了是鐵打的事實。

當然了, 要真的較真論理的話, 只要給發工資, 老板在不在關他們什麽事，又不是沒給準備教練，他們有什麽立場去要求老板什麽啊？隊員們之間當然也不可能抱怨老板什麽，只是，當老板的身影重新在墻角閃現的時候，大家互相都有一種感覺，房間裏的氛圍好像沒那麽浮躁了——老板來，也不能說很愉快，大家都感覺後背多了一雙眼睛，後脖頸發毛發寒，但是這種緊繃感同時也讓人安心，就像是一個嚴厲的老……母……一個嚴厲的大姐姐回到了家裏，雖然不可能再隨心所欲的偷懶不講衛生了，但也讓人覺得心裏有了依靠，一切都步入正軌，主意自有家長來拿，自己只要努力幹就好了。

“老板。”

“胸姐……”

老板出現的時候，隊伍正打訓練賽，只有幾個被輪換下來的選手坐在旁邊，或是自己打排位，或是看著大屏幕上的OB視角，打訓練賽的選手還都投身在比賽裏，流浪和李老炮輕聲地打了招呼，老板點了點頭，還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，在他們後面站了一會，鼻子抽了一下，走到墻邊推開了窗戶——兩個選手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，又各自嗅了嗅袖口：也就是兩天沒洗澡……這……就被聞出來了嗎……

“你去探草，探探探探。”

“我沒法來，我沒法來，這條線還沒帶完。”

訓練賽那幾個人的大呼小叫是最熱鬧的背景音，Flag哥和老板的對話時而被蓋過，顯得斷斷續續的，“心態……打得……”

“綜藝……節奏……”

這……難道真的要去參加那個綜藝嗎？

是因為這個才忽然間拋下隊伍消失掉的？

雖然外界一直眾說紛紜，而且去錄綜藝對他們這些一般的選手來說感覺也是很厲害的事，確實說出來很新鮮很憧憬——可以見到明星，甚至能合影呢！如果換做他們自己的話，不管俱樂部成績會怎麽樣，這多少是個很讓人心動的邀約，但是……老板因為要搞綜藝而放棄賽訓工作，不上場，這就有點……好像有點難以想象啊……

但是，如果不是綜藝的話，會是什麽事呢？首先對Fever那場，老板決定換下自己，這個決定就讓很多人費解了，只是大家都不敢質問老板而已，賽後消失了幾個小時，回來開會宣布轉型，當時的語氣也完全沒有要放下俱樂部日常工作的樣子，結果之後忽然就不怎麽跟訓練賽了，這讓人難免浮想聯翩。打完DG又消失了一天多，就感覺她好像有事情瞞著隊員一樣……嗯……也不能說是瞞著……畢竟他們也只是選手而已，不告訴他們是應該的，但是……

“沒了。”

“看看能不能守一下。”

“堅持一下，遇見，靠你創造奇跡——沒了沒了。”

“崩了崩了。”

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，訓練賽第一局也打完了，二十幾分鐘，輸贏都是一波團的事，EG沒團過，輸得也正常，大家一邊捏著脖子，一邊扭頭對老板打起了招呼，“老板來了。”

“老板。”

“胸姐來看我們被打爆了。”

“其實打得挺好的了。”老板拉開椅子在她慣常的位置上坐了下來，語氣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，“協同性還是有點問題，下把註意互相報點，等會下一把流浪上去打野試試看。怎麽樣Flag哥？”

在過去的兩個月中建立起來的那種熟悉感一下就回來了——還是那個雖然無教練之名，但是卻獨攬教練大權的老板，而Flag哥當然是沒有一點脾氣的——其實很多隊員心裏都懷疑，他是知道老板最近為什麽忽然抽身出去的，只是這個狗賊嘴巴很嚴，就在那裝呢。他的教練感覺也就是馬馬虎虎，不功不過，勉強夠用，但是要說這種討好老板的功夫，是真的**得不行。

“行，當然沒問題了，BP的話，我們剛才是這個思路，下一把怎麽說？”

“我看看……”

隨著老板接過話頭，大家都感覺那種熟悉的節奏回來了，室內的氣氛好像都變得輕松了一點，不再那麽迷茫。天晴的話都比以前多了，“下一把要不要試試看拿聖僧搭配阿提拉雙帶——”

他雖然是二隊剛提拔上來的新人，而且上場第一場就輸了，連帶被罵慘，但性格卻依舊活潑，話癆是忍不住的，也很喜歡分享自己的戰術見解。當然結果未必都好，但畢竟只是訓練賽，隊員有想法，一般都會讓試一試，Flag哥請示性地看了老板一眼，見老板沒有反對的意思，這才笑罵道，“行，輸了中飯就你請客了。”

“憑什麽要我請啊！”

鬧騰中，正在吸電子煙的隊員們或是自覺，或是被別人點醒，趕緊按下了開關，幾個沒打比賽的隊員以從前不具備的殷勤，打開了窗戶，EG俱樂部好像又回到了兩周前的日常，在打比賽時的呼呼喝喝和覆盤時的嚴肅中，緊張活潑地度過了一整個下午的訓練賽。

“晚上大家都叫外賣吧，別出去吃飯了，占用一下休息時間開個小會。”打完訓練賽，老板把大家留下了，“說一下最近的一些事情。”

“首先，說一下我最近的行蹤，現在外面有很多言論，說我沒上場是因為之後會去拍綜藝，所以要讓大家先適應一下沒有我怎麽打比賽。”她開門見山，完全沒避諱節奏，“我確實收到了綜藝節目的邀請，我不想去，但是聯盟在強迫我，所以結果還是未定的，但是這周沒怎麽來俱樂部和這個無關。現在可以告訴大家了——那天和Fever打，打完第二局我心臟不舒服了，第三局我沒法堅持，只能換上飛揚。”

啊！

大家一陣驚訝，但又有種釋然的感覺——這當然不是啥好消息，但是有些事你不知道真相就會越想心越亂，知道了以後反而不管是怎麽樣，去面對就完事了。

“都不用慰問我，沒有大事，那天晚上領隊他們陪我去醫院了，做了一次心電監測，沒什麽大問題，就是太緊張了，可能原本心臟功能也不是太好，叫我以後都要休息，別太累。所以我上一周就一直都盡量正常的作息，然後昨天覆查了一下，反正具體的也不說了，就是正常作息和帶隊比賽，心電監測的結果是差不多的，看起來只要不頻繁上場，或者上場不會過度緊張太累的話，應該沒有太大問題。”

這消息搞得大家心情跌宕起伏的，好在最後的結果還算是能接受，大家都松了口氣：能上一兩次也好，關鍵是能帶隊就好，EG現在就是缺個主心骨，感覺不管是錕哥還是Flag哥，雖然都不能說差，但就是沒有老板這種魄力，說什麽話都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味道。

“那……”話最多的天晴怯怯地說，但還沒說完老板已經做了個手勢。

“那我還是決定回來帶隊，只是盡量減少上場的次數，或者多加強鍛煉吧。”她笑了一下，“等到上場也不會激動的時候，再上去打比賽好了，不然萬一要是打著打著猝死，可不是要把你們嚇死了。”

這還真是想想就可怕，眾人都是一陣緊張的尬笑，遇見更是適時表忠心道，“我們會更努力Carry的，讓胸姐不上場也能贏比賽！”

這個馬屁精！眾人一邊鄙視一邊忙不疊附和，但老板倒是沒被捧到，只是微微一笑，“其實有些局就是我上了也贏不了的，不上也就是留塊遮羞布罷了，順便給外面留點帶節奏的借口。”

說到外間的節奏，大家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，眼神往飛揚那邊要瞥不瞥的：最近的節奏就集中在他和李老炮身上，但是老炮還能輪換，他卻沒有替補，這搞得飛揚心態就一直在炸裂邊緣徘徊，而且這種事還不好說，因為和飛揚對比的另一個人確實比他強，這要怎麽說？

“噢，還有節奏的事。”這個問題老板也不回避，“這個節奏的問題我想給大家重點談一下，不是想給你們灌雞湯，但情況確實是這樣——這些節奏和我要去參加綜藝節目的傳言是一起出來的，而且你們也想得到，這個綜藝節目的資源對很多俱樂部來說都很重要，所以大家可以想到這些節奏貼的目的了。就是要把你們的心態罵崩，來給我錄綜藝節目創造輿論壓力。”

這種有些覆雜的宮心計，對死宅選手來說是需要一段時間去領會和梳理的，眾人紛紛怔道，“什麽，還有這樣的事？”

“是誰這麽……”

“誰這肯定很好猜啊，我不去錄節目會是誰一番，這次的主推手就是誰，當然別的俱樂部肯定也樂於推波助瀾的，如果真把你們心態罵崩了，我們成送分童子了，所有俱樂部都有好處不是嗎？”老板說，表情坦蕩蕩又理所當然，“說這些不是要你們產生什麽被害妄想癥，這些都是俱樂部運營層面的事，和別隊的選手也無關，只是想告訴你們，輿論根本不是你們想得那麽簡單的，不可能有一個辣眼睛的表現就被抓住狂罵，哪來那麽多人恨鐵不成鋼啊，甚至很多時候包括解說和媒體人帶的節奏背後可能都是有目的的，這是一門學問，你們不可能懂，做不到的話，就選擇遠離好了，輿論吹也別高興，吹可能是聯盟請的水軍想造星，罵就更不用沮喪了，罵你們可能就是為了針對我呢，這都是有目的的，明白嗎？”

之前這些事，選手們隱隱綽綽也是有感覺的，只是沒人和老板一樣點得這麽透而已，這種話倒是比那種什麽‘何必在意和你無關的人的褒貶’之類的更有說服力——你一說負面輿論背後藏著陰謀，大家就覺得整個所謂的節奏其實也像是賽場上出的一招，對敵人的出招，那當然不可能讓其得逞——就連飛揚的臉色都好看了很多，他確實是最在乎這些事情的。

“今晚的訓練賽我會跟，然後這周的訓練賽我也有在看一下BP什麽的，隊伍還是在逐漸磨合，下周打西部，我感覺應該有一搏之力，但是輸的話也不稀奇，現在所有隊伍都在打射野了，我們的趙飛燕要趕快熟練……”

接下來的安排就是一些瑣碎的賽訓相關了，大家陸續有人出去拿外賣，回來一邊解袋子一邊聽著，直到老板安排完了，天晴才壯著膽子問出了大家的心聲，“那，那個綜藝節目……你錄不錄啊胸姐？”

以隊員的角度，當然是希望她別錄，她一走感覺俱樂部就沒主心骨，但是，大家都還是年輕人，也都有血性，一聽說這陣子困擾俱樂部的節奏居然是外界的黑手，當下就有一種較勁的心理，也期待著她能答應下節目的邀約，打臉那些藏在背後的陰謀家。所以大家的心態可以說是相當矛盾，這從天晴糾結的語氣就能聽出來。

“是啊是啊，錄不錄啊？”

“錄不錄啊胸姐？”

仗著胸姐今天心情還算不錯的樣子，大家紛紛都開口附和，滿臉寫著八卦，老板看了也有點無奈，對他們揮了一下拳頭，先是威嚇道，“錄不錄不是你們管的OK，今天說的所有話都要保密，和臺上不能分析BP一個道理，戰術保密，明白嗎？”

先板起臉嚇得眾人連忙點頭，她才露出了一絲笑意，有些狡黠地道，“至於去不去節目嘛，我也想打他們的臉啊——如果，你們能贏一場讓我放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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